□ 方維 文/圖
在家鄉(xiāng)新平,那些散落于民間的歷史文化,讓筆者內(nèi)心充滿了向往和好奇。因為深知這些文化瑰寶的珍稀與脆弱,稍不留意便轉(zhuǎn)瞬即逝,筆者探尋的心情就越發(fā)急切。漠沙鎮(zhèn)的腳底莫不僅僅是一個古老的驛站名,更深藏著一方水土的文化密碼,值得更多人去探索與發(fā)現(xiàn)。
腳底莫驛站是新平歷史變遷的見證之地
“時光不語自清淺,歲月無言亦安然。”在采訪中,幾位年長的老者對筆者講,舊時的腳底莫村筑有寨墻,全長約1000米,寬0.8米,高3米,南北兩面各開一道大門。1957年至1958年,全國開展“大躍進”運動,其間,小村并大村,開辦集體食堂。小村中不愿意回原村的村民便在腳底莫住下來,為了建蓋他們的房屋,村里大多寨墻在此時被拆除。2021年,新平縣各村寨開展拆臨拆違專項整治行動,村民楊漢忠向上級請示,在自家房屋旁留下一段長約5米的古寨墻。老人用心良苦,專門搭起簡易房進行保護。據(jù)村民楊秀英老人講,村莊西面的木城坡腳建有大廟和小廟,大廟居上,小廟居下,均為瓦房。大廟塑有觀音菩薩和關(guān)老爺,小廟塑有送子娘娘、龍王爺及白牛吐珠像,行人過往必拜,寺廟內(nèi)香火不斷。1966年,大廟、小廟都被毀了。
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,村內(nèi)吳自忠、潘家才、楊朝清三戶人家都開有馬店,其中以潘家生意最好,每天有幾個馬幫數(shù)十匹騾馬入住。村子北面一公里處,自古辟有歇馬場,大的馬幫在村中馬店無法入住,就駐扎在歇馬場,趕馬人到村中背點水,買些馬料,在歇馬場露營。有一年,居住在漠沙鎮(zhèn)壩多村的德國牧師狄·斯宏準備帶夫人到昆明生孩子,當晚就住在吳自忠家的馬店。夜里,狄·斯宏的夫人突然肚子痛,最后在吳自忠老婆的幫助下,順利產(chǎn)下一個孩子。一年后,夫婦二人從昆明返回壩多,住在吳自忠家,便問吳自忠老婆:“大媽,你還認得這個孩子嗎?”吳自忠老婆回答:“認不得了。”狄·斯宏笑著說:“這就是你幫忙接生的孩子呀!”村里人都不敢相信,1歲多的娃娃看上去好像有兩三歲的樣子,紛紛驚嘆這家外國人的孩子長得快。居住在漠沙鎮(zhèn)仙鶴村的德國牧師普利特,為人和藹,身材高大,出行非常不便,雇當?shù)刈畲蟮尿呑域T,人一跨上去,騾子就被壓垮了。沒辦法,他只能聘請兩乘四人抬的滑竿出行,腳底莫村民一見四人抬的滑竿遠道而來,就知道是普利特到了。謝家是腳底莫最大的地主,土地沒有多少,但經(jīng)商有道,謝家的3個兒子謝春榮、謝春陽、謝春運一個比一個厲害,家境殷實,甚是富有。在村民滔滔不絕的言談中,筆者眼前浮現(xiàn)出一個個鮮活的面容,仿佛看到了腳底莫昔日人來人往、熱鬧非凡的景象。
腳底莫驛站曾是過往商旅的夢魘之地
清代康熙《新平縣志·郵旅》記載:“西南至倚樓南硐,賊人出沒,煙瘴林深,新元分界。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,腳底莫附近經(jīng)常發(fā)生土匪盜搶事件,尤其是二臺坡、彎龍坡頭、腳底莫的情況更加突出。行人有的被搶,有的被殺,驛道旁常有商旅暴尸荒野。楊秀英老人講,腳底莫一帶土匪十分猖獗,不僅夜里搶,大白天也會明目張膽進村搶劫。有一天,她和外婆居家,匪徒闖進家里,變著花樣折磨她,硬是逼著外婆把家里僅有的幾十塊花錢拿出來,才肯罷休。還有一次,村里有一個人到新平縣城趕集,買了一套新衣服穿著回來,路遇土匪,被扒了個精光。在他光著屁股懇求下,土匪才丟了一個麻袋讓他圍在腰上回家。傳聞這群土匪的匪首是一個叫楊三飛虎的新平人,楊三飛虎藝高人膽大,心狠手辣,常帶著一幫匪徒在新平至漠沙壩的道路上為非作歹。其手下有外地的,也有本地的,被搶之人即使認識他們,也不敢報官,怕遭到更加兇殘的報復。
民國十八年(1929年),狄·斯宏和妻子從德國巴伐利亞來到新平壩多村,之后在此生活了20多年。1986年4月16日,西德駐中國大使館武官狄純上校來到新平,要求探訪他的出生地漠沙壩多教堂。他對新平接待人員講,他和姐姐、弟弟都出生在壩多,弟弟年幼時吃蠶豆不慎噎死,就埋在那里,他們?nèi)抑钡叫轮袊闪⒑蟮?950年,才離開壩多到昆明,再從昆明返回德國。1982年,他被派駐中國,1983年到昆明尋找當初的住所,因印象不深,沒有找到,又想到新平看看,具體負責接待的部門沒有批準?;氐奖本?,他去國防部外事局辦手續(xù),告訴辦事人員自己是在壩多出生的,但地圖上找不到這個地方,又想起那里靠近元江,好像叫漠沙,辦事人員才知道壩多屬于新平縣。
狄純對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說,到壩多要經(jīng)過一個叫腳底莫的地方,有一次他們?nèi)覐膲味嗟叫缕娇h城,有的騎馬,有的坐兩人抬的滑竿,在腳底莫附近遭土匪搶劫,父親狄·斯宏給了他們一些錢后,才給予放行。
著名學者邢公畹在其《紅河日記》中也有在腳底莫遭搶的記述:“4月23日下午四時,新平耶穌堂送信人來,得知前個街子天在腳底母(腳底莫)遭強盜搶劫,除壩多、漠沙各牧師委托隨帶的銀錢、物件外,一包信件也被搶去,其中就有我代寄的兩封信。”
那個年代,腳底莫驛站可謂是過往商旅的夢魘之地。
不管怎么說,腳底莫記錄了新平在不同歷史時期的發(fā)展歷程,深埋著地方文化根脈,寄托著曾經(jīng)留宿在此的老一輩人的情懷和回憶。作為新平人,我們不應(yīng)該忘記這個位于縣境西南的古驛站——腳底莫。